“那有什么办法呢？”江凝轻抚着雨天中隐隐作痛的义肢，自嘲一笑，“谁叫他死得那么像个英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放心吧，不会的。”祁棠牵起嘴角，出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，“我还要等他回来。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，况且我这条命是他费尽心思救下，我怎么能让他的努力白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带锤子干什么？不用多想，肯定是想把墓碑砸个稀巴烂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他知祁棠的答案会是：那我就永远等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么说了，到了葬礼举行的那天，江凝也就没期待她会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江警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祁棠不承认沈妄死了，自然也不会承认这是他的墓碑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春来雪化，又一年草长莺飞。

        江凝点了三香，插在坟前的香炉上。雨丝似乎更大了些，香点燃了又熄，他掏出打火机，手下给他举着伞，蹲了三次，才费劲地重新插上香。

        祁棠低看了看手：“我本来带了把锤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-

        他烟瘾又犯了，想找个地方抽烟，抬看去时却在一棵树下见到一抹白色的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进墓园的时候被收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凝想这样问，但没有问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出院那天，江凝来送，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来看了眼六局立的衣冠冢，但没穿黑衣，也没打黑伞，不像一个来参加葬礼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江凝想去招呼她，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，率先走了过来，发用一红丝绒发带系着，发丝和发带一齐在细雨中飘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想到你会来。”单逾白搓了搓说，对炽天的妻子有些拘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站起来，那一瞬间听到祁棠轻声开口：“您说我不应该拿真心和魔鬼游戏，现在您觉得我得到的是死亡，还是爱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担心我自尽殉情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祁棠撑着一把透明的伞，她的发很长，又似月光般雪白，在细雨朦胧中也很是显眼。

个月，总往那栋居民楼的天台上跑，冻得双手双脚都生了冻疮，她浑然不觉。居民看见报过几次警，后来有知情者出资把那栋楼买了下来，居民都迁了出去，还在楼安装了地，江凝把她骗回去几次，但没帮她找到人，已经在她这里失去信用。后来骗不走人，只能在冰天雪地里抽着烟，和她一跟个傻子一样等那个不可能回来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祁棠渐渐恢复神智，就不再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类是种很虚伪的生物，炽天活着，他们忌惮，时刻提防，死了之后又举办一场葬礼，只为满足心中的愧疚和感激。

        临别前，江凝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，说他们给炽天举办了一场追悼形式的葬礼，如果她愿意的话，可以来参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葬礼？”祁棠咀嚼着这两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锤子被收缴，她闲来无事，看着江凝他们完成了一整套祭拜的程。表情无波无澜，就像一个局外人。直到江凝念到悼词：“他仁厚心慈，与人为善……”自己都发麻，抬看了眼祁棠，她果然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被戳穿了心思，他掩饰地咳嗽一声：“倒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又没死，办什么葬礼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她要活着。即便在思念里煎熬的每一刻都叫她痛苦万分。

        清明前后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，墓园的砖石反映着水天朦胧的天光，江凝和单逾白都打了一把黑伞，并几个亲信在坟前立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若他永远也不回来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