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正门的那一刻，她就看见了他。

，手上那杯热水差点没拿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默默地，在车间休息室里坐在椅角，腰背直，像个忠诚的大型犬，心里想着那个高不到他肩的小姑娘，晚上又会不会埋进他怀里，地哼一声：

        她早该习惯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等了多久？”鼻音已经起来了，真的、真的是巨大的、强烈的安全感，心被填的满满的，真的想要哭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这次，她要离开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现在要离开了，但她却不知，离开后，要坐哪一班公交，在哪个城市，等哪个人来载她回家。

        温惊澜靠坐在一辆电动车上，那是他平日送小良去上学的旧车，红色车架因为年久有些斑驳。他穿着那件她给他买的灰蓝色T恤，发略微蓬着，眼底有没休够的疲惫，但整个人还是直直坐着，像是怕她出来时看不见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群老哥还在后面笑：“行啊小温，老实人都有秘密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韶水音眼眶一热，脚步几乎跑了起来：“你怎么还没回去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从念书开始她就在不停地走，从东南沿海到西南林地，从繁华城市到边境荒滩。她一向擅长转换、告别、重新开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、我收资料忘了时间……”她眼睛有些红了：“惊澜…你真的…让我不知说什么

        “没……没事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这一回，不知怎么的，就像生生从口揪出一线，连着什么――在拉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慌忙收起东西，冲出大楼。夜风拂过她发梢，裙摆在她边卷起一层浅浅的涟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红着耳，低喝了口水，耳朵得快能煮茶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办公楼外的路灯孤零零地立着，照在空的门口广场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下次咱给你留个坐垫，免得你屁又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韶水音一顿，猛然看向窗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把手上的资料收拢，又翻出背包想看看还有没有没完成的任务。

        水族馆的办公区已经熄了大半灯，整栋楼像沉进了夜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从未如此抗拒“下一个目的地”。

        ＊＊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条停在那儿，像一颗压不住的心：

        手机屏幕在昏黄的灯下亮起。未接来电　7　条，短信　4　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低闷声说，像个被戳破了小秘密的老实学生，嘴角一抽一抽，怎么也不肯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当然不能说，那不是痔疮，是韶水音这阵子晚上缠得太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十二点多……快两点了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，但那句“快两点了”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告别白蓝后，她就回到水族馆继续辅助工作。而陈桐教授刚刚发来邮件，说她提交的绘图任务和生态报告已经通过审――春信市的项目，正式结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温惊澜只装没听见，低把水喝光，心里却藏着某种温热又说不出口的、甜得发胀的小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 凌晨一点五十三分。

        韶水音还坐在资料室的长桌前，文件翻了一遍又一遍，手边的笔已经没墨了，却还在她指间无意识地转着。电脑屏幕映着她脸上的倦意，夹着几分出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知怎么对温惊澜开口，也没想到怎么说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两天后，她就要离开，返回国家地理总汇报，并准备被派去新的城市或国家进行下一轮生态调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鲸鲨先生，今天也要乖乖听话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从不拒绝她，哪怕有点吃不消。

        【我在水族馆门口等你。】

        他是春信市的夜风、街灯、绿公交，和这个城市一切最沉稳、最温的分。他在每个她疲惫收工的深夜，像一条有规律的河一样载着她绕行城市。她坐在车尾打盹儿、画画、接电话、对他说“我今天累死了”的时候，他从不插话，只是握稳方向盘，轻轻从后视镜望她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最近工作压力大，每次收工回来不是扑上来抱他，就是赖在他怀里不肯撒手。她不喜欢传统方式亲密，更偏爱另一种对他来说羞耻又私密的“亲密确认方式”。而他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温惊澜看到她来眼睛一亮：“音音！”他低挠了挠脖子，声音低低的：“你没说话，我就想等等你…你下班了要回家，门口没车…你又不敢自己打网约车，说不安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