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却深刻的变化――从惯常的严肃沉稳，到一丝愕然，再到目光及谢星沉上礼服和她手中纸袋时的骤然深邃与冰冷。那双深邃如夜的黑眸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：震惊，质疑，一丝被隐瞒的怒意，以及……一种更深沉的、被昨夜那声“Daddy”和眼前这一幕双重冲击带来的刺痛。

        电梯“叮”一声，到达了她公司的楼层。

        风铃轻响，他的影消失在门外。咖啡厅内的空气仿佛重新动，响起隐隐的松气声和低语。

        曲易晨回过神来，脸涨得通红，咬着嘴，最终还是低默默跟在了她后。

厅的门再次被推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推门离开前，他脚步微顿，侧过，目光再次投向谢星沉。

        韩昊天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。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谢星沉知，危机只是暂时延后。韩昊天那最后一眼，意味着他看到了足够多的信息，并且准备在更私密、更无法回避的场合进行清算。

        门开，办公区熟悉的光景展现在眼前。新的一天，真正的挑战，才刚刚拉开帷幕。而昨夜与今晨留下的硝烟，已经弥漫到了她职业生涯最心的地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，”谢星沉压低声音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，“跟我上楼。或者，你想继续留在这里，被所有人当戏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韩总，”她开口，声音平稳，听不出情绪，“早。来买咖啡？”她试图用日常寒暄打破僵局。

        韩昊天没有动，也没有立刻开口。他的视线像最密的扫描仪，快速而深刻地掠过她上每一个细节，最终定格在她脸上。那眼神深得像寒潭，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进冰层之下，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。这种沉默的注视，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迫感。

        韩昊天的脚步顿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收回目光，看向愣在原地的曲易晨。男孩脸上的愤怒委屈被吓退了些，换上茫然的呆滞和后怕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次，他的眼神如同冰层下骤然涌动的暗，带着清晰的警告和不容错辨的意味――‘我们稍后再谈。’

        谢星沉背对着门口，但多年练就的锐让她立刻感知到了那极存在感的视线。她几不可察地一僵，心中已然明了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到了谢星沉上未来得及换下的、略显褶皱的晚礼服。看到了她手中那个明显价值不菲、与她平日风格迥异的纸袋。看到了她对面那个眼圈通红、满脸泪痕、情绪激动地指着她的年轻男孩。也听到了那男孩最后几句充满控诉的、关于“夜不归宿”、“跟别的男人在一起”的尖锐话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单音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星沉缓缓转过，迎上他的目光。她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，只有一种经过短暂波动后重新凝聚起来的、惯常的平静与疏离，尽这平静之下暗汹涌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这一切，都始于昨夜那杯过量的酒，和那声该死的、发自脆弱本能的呼唤。

        电梯上行。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。谢星沉看着动的楼层数字，疲惫感如同水般从骨里渗出。她需要迅速理清思绪：如何安置曲易晨，如何应对韩昊天必然的“谈话”，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项目复盘会，以及……如何理苏明那边留下的、更加棘手的“Daddy”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星沉拎着纸袋，直脊背走出咖啡厅。曲易晨像个犯错的孩子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半步远的地方，沉默着，但那沉默里依然满载着未消化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目光扫过曲易晨，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，却让男孩感到一寒意，避开了视线。然后，韩昊天迈步走向点单台，仿佛真的只为咖啡而来。他的步伐沉稳，背影却带着刻意疏离的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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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空气凝固了。咖啡厅内所有的细微声响似乎都褪去，只剩下紧绷的寂静。其他客人的目光在及韩昊天那定制西装和上位者气场时，又慌忙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韩昊天走了进来。他似乎是来买咖啡的，手里还拿着手机，黑的发丝下一双眉微锁，似乎在理工作信息。当他抬眼的瞬间，目光自然地扫过店内，然后，准地定格在了谢星沉和曲易晨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曲易晨的控诉戛然而止，他像只受惊的小动物，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，脸上还挂着泪痕，眼神警惕而畏惧地看向韩昊天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言语，但那一眼已然说明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