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分钟后，血泊中探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跪守旁边的纸鬼白大喜过望，颤抖着双手握住这只手，给予支撑，让对方能抓着他爬起。就仿佛是这些血重铸了肉，小恶魔死而复生上岸后，外一滴血不剩。

        纸鬼白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劫缓过来，情绪有些激动，想也不想就把她重重抱在怀里安。他告诉她他现在什么都想通了，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等他，再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……不过纸夭黧没功夫理他，紧捂带血的破碎前襟，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，表情狰狞惨白着脸息。

        是疼吗？

        纸鬼白施法将她的痛觉转移到自己上。心口和手心都传来割裂感，他抱紧双生妹妹：“不痛了不痛了……在你好起来之前，哥哥替你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正想干脆替她消除血腥的遇害记忆，他却发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哥哥……替我疼？”纸夭黧虚弱而疑惑地打量他。金瞳深，藏着冷酷而茫然的审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他是她哥哥，但也仅此而已。死亡带走了过往，纸夭黧伤得很重，魂魄残缺，几乎什么都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后的生活，对他们兄妹来说都很难熬。

        纸夭黧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，她觉得妈妈很奇怪，觉得他也很奇怪。她不想跟任何人有接，包括他这个‘便宜哥哥’。他唤她黧黧，她不耐烦地让他正常说话。她变成了他曾经最害怕的样子：立场不明，不受掌控。

        纸鬼白弯曲手指，轻柔爱抚小恶魔的面颊。她不胜其扰，为了躲他，入了他的影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换作以前，恶龙自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在边，但现在他心想有容乃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算你记不清，我也永远是你哥哥。”男孩跪地低下，碰地面，亲吻自己投落的暗影：“我不会让你等太久，很快，我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神。等到了那一天，我就杀了所有人。作为你我兄妹二人共赴新生的见面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每次死亡，纸鬼白都会变得更加强大阴森。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警告别人别碰自己跟妹妹的三岁小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妹妹为这个肮脏的世界吞噬，等他葬送旧世界，创造只有他们兄妹的完美伊甸园讨她欢心……这样她也许就会明白他有多爱她，再次接近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日如约而至。以生命为引，面目全非的年轻神子勾结怨灵大开鬼门，将世界拉入黑暗。黑焰熊熊燃烧，现世与地狱重叠。

        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传奇撒旦一位接一位现，重临现世。殿宇倒塌，凄风冽冽，火星四溢。古老的钟声回在神殿，纸鬼白踏过尸与热血，来到了往日无法靠近的教廷最深。那里藏着本该属于神的权柄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烈焰风暴的中心，神子捧起耀眼的金光加冕晋升。祂轻蔑，狂妄，傲慢得像是一场噩梦。

        【尔等的生命，就像世界树的种子，如果没能开出想要的花，那便没有存在的价值。面对天命之时，所有挣扎都是毫无意义的。今后这棵树上的花，只需留有一朵，其余的，存在了也是无用。这个世界将成为我，与我手中之花的所有物，不再需要多余的枝叶了。】

        凭着等级压制和神力的效果，神让所有人都成了听众。当末日降临时，祂希望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收到这条消息，这样祂才好尽情欣赏临死前的众生百态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时候，新神耳边就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。对方自称是祂父亲，由于是来自直系血脉之间的联音，所以祂无法立刻拒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