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好。”祁棠托着脸颊，“在梦境里堆的雪人，永远都不会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很快，这抹意识就会消失，如一只无法冒出海面的微弱泡泡。

        万千红丝从水面垂落，如死寂之地盛开的灼灼彼岸花，花不断向下延展，直到缠住了她的手脚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一座木屋，面积不大，但布置得很温馨，她的枕上有爱斯基摩人的鲸鱼刺绣，窗是关着的，但窗帘是拉开的，一眼就能望见外面白茫茫一片，无数针叶松伫立在空旷的雪地上，披霜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从温的被窝中坐起，发如白雪，丝丝缕缕垂落在洁白的床单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他边坐下，看了看他旁边空无一物的木桶：“看起来这地方钓鱼的风水不好。”

底的池底，生灵寂灭，空无一物，连时间都已经静止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开始能感受自己，最先学会的是呼。

        家里哪来的炉？

        穿过针叶林，她看见了沈妄。

        冰湖澄澈如镜，倒映着天穹的极光，分不清是在湖中钓鱼，还是在天上钓鱼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坐在冰湖边钓鱼，穿着件黑色连帽衫，着兜帽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她的意识还未完全回归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，却已经下意识开始念这个名字，仿佛这两个字是刻入灵魂的烙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被红丝带着开始上浮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断地坠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坠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是可以堆很多雪人。”沈妄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四周无边的深海和黑暗开始退去，她飘摇在水中的长发也开始褪色，从发开始，被一抹崭新的雪白所覆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长发葳蕤垂落，和地上的白雪为一，如两盒合在一起的雪白颜料。

        视线依旧是模糊的，她已经下意识开始喃喃：“沈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脑袋还有些发木，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，直到掀开被子踩到了地面，脚趾陷入雪白的长地毯中，才有了几分实感。

        睡了太久，她的脖颈甚至都有些生锈，转动时有清晰的骨响。盯着炉半晌，慢慢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坠向没有尽的海底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忽然发现，其实湖中是有鱼的。而且有两条。一黑一白，型硕大如鲸，无声地对峙游动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天空依旧被夜幕笼罩，却亮得不像样。她抬看去，极为罕见的绿色极光如神女的裙摆在天穹上铺展开来，光晕似有生命一般呼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一抹涟漪打破了这亘古不变的静寂。

        水面上游过巨大的阴影。

        漂浮已久的意识终于回到了这躯内，炉篝火燃烧，在温的哔剥声中，床上的女孩睁开了郁如浆的血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打开门，在强烈直觉的驱使下向门外走去。浑然忘记了穿鞋，赤着双足从地毯来到雪地，竟然也没察觉到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心中无喜无怒，也无哀惧，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，只有很偶然的时候，她会猝不及防地惊醒，心想：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？

        呼？对，人类都要呼。人类？我是一个人类？不错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。